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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596章 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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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6章 心结 (第2/3页)

真卿给李祚从小就教各种东西。

    当天父女二人谈过了李祚的学业规划,颜真卿迟疑片刻,还是问道:“圣人近来可是有烦忧之事?”

    “无非是西北之事。”

    “除此之外呢?”颜真卿又问道。

    颜嫣笑道:“除此之外,别无其它烦忧。”

    颜真卿道:“今日见圣人独坐于蹴鞠场。”

    “阿爷想多了,不过是他嫌国事繁重,忙里偷闲,跑去透口气罢了。”

    “如此便好。”

    见过了颜真卿,颜嫣思量了一下,已是若有所悟。

    ~~

    是夜见了薛白,颜嫣便支开旁人,点了沁人心脾的香,等夫妻二人上了榻,似不经心地道:“阿爷今日说你有心事呢。”

    “因为我在蹴鞠场边搬了块大石头?”

    “为何搬块石头。”

    “坐着乘凉,看看云,吹吹风。”

    颜嫣笑道:“太液池边的赏心亭你不坐,非要自己搬块石头,无怪乎被说。”

    “那些宫人一看我坐在太液池边,便偷偷跑去准备瓜果,以备我万一吩咐了,我若叫他们别准备,他们又要惶恐不安,担心是不是上次的瓜果不甜,不如我自己坐着自在。”

    “可当这样的皇帝,不就是郎君一心想要的吗?”

    “是啊。”薛白也笑了笑,道:“我贪心,都想要。既想要皇帝的权,又希望我想自在的时候就有自在。”

    “我知道。”颜嫣道:“我就是奇怪,为何这般小的一件事,阿爷会多问一句?他往日却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薛白听了,知道颜真卿察觉到了他的某种情绪。

    但没关系,他已经想通了,大可与颜嫣直说无妨。

    “丈翁是担心我像仆固怀恩一样钻牛角尖。”

    “嗯?”

    “就好比仆固怀恩一事,随着朝廷安定,早晚是要收了他的兵权,让他进京安度晚年的,他等到这一刻想到就这么放下兵权太委屈了,想与朝廷掰扯清楚,太晚了。人要向前看,总纠结于过去的是非对错没意义。”薛白道:“于我,也是一样的。”

    “何处一样?”

    “如今社稷逐渐安定下来,国事步入了正轨……丈翁希望我向前看,不要执着于过去,那些是非对错已没有意义。”薛白道:“我既得到了他以及诸多良臣名将的辅佐,把大唐治理好,比什么都强。”

    这一番话云山雾绕的,又不把具体问题说出来,颜嫣当然没听懂,但她竟还是领会到了一部分。

    她想了想,举了个例子,道:“就好像我们的孩子名叫‘李祚’,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因为是玄宗皇帝起的。”

    “是。”薛白道:“但不重要了。”

    他停顿了一下,才道:“确实不重要,姓也好,名也罢,不过是小节而已,就像是宫人手里捧着的瓜果,朕开口让她们送了,她们才能送,没什么好不自在的,想通了,也就豁然开朗了。”

    颜嫣问道:“你在蹴鞠场,就在想这些?”

    “嗯,这一切本就是我要的,没什么好拧巴的了。”

    薛白拍了拍颜嫣的背,略过了这个奇怪的话题。

    最后,他喃喃自语了一句。

    “其实,我知道丈翁一直在呕心沥血。”

    之后很长很长一段时间,薛白都没有再去那个荒芜的蹴鞠场。

    他不需要坐在那块硌人的石头上,他自有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椅坐;他也不需要一个只属于他自己一人的空间,因为天子富有四海。

    他渐渐模糊了自己当时在李隆基面前说过的话。当时他说,终有一日要让世人知道他其实不是李倩。如今回想起来,似乎是为了故意激怒李隆基。

    或许当时是出于真心,但现在薛白似乎也开始淡忘了。

    究其原因,朝堂上有很多像颜真卿这样的良臣,他们也多是忠于李唐社稷。随着时局安稳下来,薛白并不想辜负了他们。

    ~~

    仆固怀恩回到了长安,住进了他在承明坊的大宅。

    出乎他意料的是,朝廷并没有对他秋后算账,只是不断地强调他是老老实实奉诏归京的,然后恩赏不断。

    他本就有背疽,因怒急攻心,背疽愈发严重,加上断了手指,失血过多,身体一下子就衰败下来。终日都只能趴在软榻上。

    仆固玚找了很多人来服侍他,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但长安繁荣,官场的应酬又多,自打入京,仆固玚大部分时间都是不着家的。

    偶尔,仆固怀恩能见到儿子,都是迫不及待地开口大骂。

    “你如今终日沉迷酒色,能济什么大事?!”

    “孩儿要成什么大事?还不是父亲犯了糊涂,如今孩儿只好修复人脉关系。”

    “够了!”仆固怀恩骂道:“人脉?你难道不知那些官员都是得了授意,引你歌舞升平,好给各地的藩镇看……”

    “那又有何不好?”

    仆固玚竟是反问了一句,接着上前,道:“阿爷啊,我们回了长安,过轻省些的日子有什么不好的?不用再打打杀杀,不用再吃风沙。我还听说,长安的大夫医术高超,或许能治你的背疽。”

    仆固怀恩摇头不已。

    他偏是不甘,末了,又道:“报纸上都说,我一接到旨意就回京,称我‘恭谨逊顺’,是吗?”

    “是啊,阿爷。”

    “那我的骨气在哪里?若不是你这逆子,我能与朝廷叫板,这份果敢强势,旁人就都不知吗?”

    仆固玚讶道:“为何要让旁人知晓?到时又弹劾我们。”

    仆固怀恩恨铁不成钢地闭上眼,偏是无法与儿子说出心中的愤懑。

    他反复想强调的是朝廷待他不公。

    一是他曾辅佐李亨,所以没得到李唐应有的重用;二是他送女儿和亲回纥是出于忠心,却被指责为有异心;三是他想让仆固玚继承节度使之位是为了补偿他仆固一族战死的那么多人。

    他的反抗,是为了宣告这些,而不是为了宁国公的爵位,不是为了现在这种安乐等死的生活。

    结果,一回了长安,根本就没有人再听他说那些委屈。

    所有人都在赞他恭谨逊顺,把他放在花团锦簇的软榻上,让他自己等死。

    次日,仆固怀恩命人找来了一个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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