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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4 回头 (第2/3页)

魄贵公子,正相宜,整日混在一起,也饮酒作乐,也骑射围猎,总是过得逍遥自在、仿佛已然不知今夕是何夕。这几人熟悉之后,又各自唤相熟的子弟加入,便是皇商薛府的独苗薛蟠也给宝玉带着来了几次。

    这薛蟠本就是个会玩的,来过几次之后,与众人投契,越发得意,虽比席间诸人身份低些,却人缘很是不坏。时日久了,这薛蟠也引这些人为知己。

    这日,这十余人便是聚在五皇子府中玩乐。

    酒到酣处,薛蟠便有些醉了,将在家中的闷气发泄出来,“在座的都是薛某的好兄弟,我也不跟兄弟们见外,有话就直说了——老子这些日子,在家里过得着实气闷。自从新皇帝登基,什么都还没干,就先抄了一轮家——诸位哥哥,我们家不过是个做买卖的,能牵扯到什么事儿?”他指着宝玉,迷迷瞪瞪道:“我这宝兄弟家到底有老太太的面子,据说是只少了些文书和些微物件。我们家可就惨了,家中无人做官,可不就任人欺负么?一下子家产去了大半!”

    提起数月前那次抄家,在座的人家中都经历过,一时气氛冷了下来。

    薛蟠又道:“我虽强横些,却也不傻,知道从前那些跟我交好的,多有图钱的。花钱买个了高兴,我也乐意。可是自从抄过这么一回儿,家里钱紧,我那寡母跟妹妹倒管起银钱来,管的我是一刻不得自由!实话跟你们说,若不是你们这些好兄弟还愿意跟我一处耍,往别的场子去,我竟是没那个脸。为什么?从前,都是我出银子的那个,如今若去了,旁人巴巴地等着我掏银子——我这兜里比脸还干净,你说丢不丢人?”

    卫如兰便笑着劝道 :“哥哥醉了,去里间略躺躺吧。”

    无人劝倒也罢了,这薛蟠见有人来劝,越发来了气性,醉中叫道:“不就是都欺老子无官无职么?若老子有个功名在身,家里母亲妹妹可还会像如今这般冷脸相对?”又骂从前要他做冤大头的那些狐朋狗友,越发闹得不可开交。

    卫如兰与宝玉便要扶他离席。

    成烨一直打量着薛蟠不曾说话,此刻却开口道:“蟠弟这话说的不错,若有个一官半职在身,岂能叫人轻看了去?”又慢慢道:“我这儿倒刚巧知道个缺儿,只是要花五千两银子打点,你可愿意?”

    薛蟠任由旁人扶着,闭眼叫道:“别说是五千两,就是五万、五十万两我也愿意!”

    “这缺儿倒与你相宜,是内务府的职位,你从前是皇商,想必做起来也容易。”成烨笑道:“只需五千两,给各处打点的费用,多的我绝不会收的。”说着起身,示意卫如兰和宝玉退开,亲自扶着薛蟠,道:“蟠弟醉了,且睡一觉,等醒了回家跟母亲妹妹一说,她们必定替你欢喜……”

    待筵席散了,成烨又吩咐王府马车送宝玉与薛蟠回去。

    回去路上,薛蟠喜得抱着宝玉道:“真是个好宝玉,活龙王!若不会你,哥哥又怎有这份机缘?到底是你们家有能耐,当初送你进了上书房,跟这些龙子凤孙相熟。他们手指缝里漏一点出来,就够哥哥翻身的!好宝玉,你等着,等哥哥去内务府当了差,有什么好处绝不会忘了你!”

    宝玉心中虽有不安,但见薛蟠如此欢喜,也不好扫兴,只笑道:“哥哥客气了,都是朋友。成烨帮你也不是因为我的缘故,有什么好谢的?你且小心,这么醉醺醺的模样回去,惹得薛姨妈和宝钗不喜。”

    薛蟠经他提醒,回家自先洗漱过了,换了身儿干净衣裳,这才往后院来,进门觑了觑宝钗脸色,凑上来笑嘻嘻道:“好妹妹,今儿用的什么粉?脸色瞧着跟那儿花儿似的。”

    宝钗放下手中针线,抬眼啃看了看他,疑心道:“哥哥今儿怎得说起好话来了?不是前几日骂我们母女俩的时候了。”

    薛蟠打了自己个嘴巴,笑道:“哥哥那日喝多了,对不住妹妹,妹妹最是宽宏大量的,就饶了哥哥这一回吧。”见宝钗不理她,又凑上去问道:“哟,给哥哥看看,这是绣的什么?哎呀,这花绣的真好,活灵活现的就跟真的一样,妹妹这手艺真的是没的说。”

    宝钗道:“哥哥有事直说。母亲被你上次气得病了,才去里间躺着了,你不要吵到母亲。”

    “哎哟,病了——可请了大夫?可要紧?”薛蟠见宝钗作势要走,忙道:“哎哎,别走,好妹妹,哥哥这次要做官儿了……”说着把成烨的话如此这般跟宝钗说了一遍,少不得夸大几分,直说地他这就要封王拜相一般,“只是少说要……”他伸出六个指头来,“六千两银子打点。”

    宝钗起身便走。

    “哎哎!”薛蟠忙追上来,“好妹妹,五千两!五千两成不成?剩下那一千两我自己想法子凑。”

    宝钗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家里都到什么境地了,你还镇日只想着从家里弄银子出去花。母亲跟我想着如何给你攒钱娶媳妇,你倒是好,从不为我想想……”

    “啊哈,妹妹这是想嫁人要攒嫁妆了。”

    宝钗被他气得面色涨红,只道:“你出去!”

    薛蟠恼道:“这是我家,要出去也是你出去!”

    “倒不是我的家了?”

    “你一个女儿家,要有家也是夫家。这是我的家,同你有什么关系?便是去问母亲,她也没有旁的话!”

    宝钗气苦,忍道:“好好好,这是你的家!你自己去筹这五千两银子去!”

    两人争执,薛姨妈早听见了,只原本躲着不想被薛蟠歪缠,如今听说得不像话,才抚着胸口出来,道:“好好的,这又是为了什么惹你妹妹生气?你这孽障,早晚气死了我才算完。”

    薛蟠怒道:“人家皇孙都说了,只要五千两,给我内务府里谋个官儿。从前我在家给你们骂不务正业,如今要正经找份差事了倒是一点儿也不出力了。”

    “了不得!”薛姨妈吓了一跳,忙道:“抄了一回家还不够?你还要往里头搀和?是嫌咱们薛家还有人在,不痛快,要一块死了才尽兴不成?”说着就掏帕子揩泪。

    宝钗忙上前扶着,安慰道:“母亲莫哭,您还病着……”

    薛姨妈哪里还听得进去,只放声大哭,细数自己命苦。

    宝钗也听得落泪,自从床头盒子里取了钥匙出来,丢在地上,看都不看薛蟠,道:“铺子里的钥匙都在这里了。总归是你们家的产业,你要糟践了,也都由得你。”

    薛蟠捡起钥匙来,见母亲妹妹都伤心不已,不禁也后悔伤心,也哭道:“我不也是为了咱们家才想讨份差事?你们却又来怪我。”这便取了钥匙去了。

    里面薛姨妈越发放了悲声,口口声声只喊,“我的儿。”

    宝钗听哥哥说这不是她的家,又闻母亲只唤哥哥,也觉寒心,让丫鬟扶母亲去歇下,自己独坐外间,又拿起那针线,慢慢绣下去。

    夏日的夕阳仍炙烤着大地,艳丽的云霞铺满西边的天空。畅春园门左右各立一彩坊,五色锦缯彩墙顶上虬盘葛缠,枝桠交错,恰结成“百日夜宴”字样,藻须长垂下接于地。

    永嗔入了园门,迎面便是碧沉沉郁苍苍一大片茂林修竹,园外虽是盛夏流火,园内却觉得水气沁凉。转过竹林,却是满满一湖碧荷,他抬头,遥望见湖心凉亭上,皇帝新题字的牌匾“荷浦熏风”,笔迹清俊。

    永嗔来的早了,见宫人正在设宴,便独上凉亭。此处视角绝佳,四方尽在目中,近处满是荷花,再远一点却只是茫茫碧波,带着水汽的凉风拂荷而过,令人心旷神怡。他望见荷花深处,一只煞是好看的船静静泊在碧波中,那船身也不大,可是难得的精致,雕花镂银,雅而不俗,船舱前明黄色的帷幕随风而舞,端的是曼妙无方。

    园子里管事儿的太监听说勇郡王已经来了,忙赶过来,见永嗔望着那船,便道:“这是皇上吩咐准备的。说是跟郡王殿下约好了,明早赏荷用的……嗐,奴才这狗脑子,这里的荷花,还是照着郡王殿下当初选的种子来培育的呢!”

    “是么?”永嗔漫不经意地答应着,下意识道:“若是在荷塘四周伏下弓、弩手,让目标人物站在船上——倒是万死无一生。”他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也骇了一跳,见那太监也是吓得不轻,倒是哈哈一笑,“本王行兵打仗惯了,满脑子都是这些。你们把这荷花种得极好,又雅致,不要让本王坏了这份雅致……”

    “郡王殿下这话可就折煞奴才了……”那太监松了口气,忙笑着逢迎。

    “去忙你的事吧。”永嗔从凉亭中走出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静静卧在荷花深处的小船。

    夜色如期而至,宫娥宦官排作两排,手捧托盘鱼贯出入。丝竹箜篌,花香馥郁,烛火亮过天上明月,极尽盛世繁华。

    一时景渊帝永湛登上高台,百官跪拜,另有各属国使者、王子等,也都行南朝大礼。

    正是“九天闾阖开宫殿,万国衣裳拜冕旒”,□□帝王之威,无人能及。

    宴到半途,永嗔又溜出来,不知不觉走到湖边,遥遥望着——那艘小船,黑魆魆地卧在荷花深处,像一只潜伏着的怪兽。他与那艘船对望着,脑海中盘旋不去的是邹庭彦下午对他说的话。邹庭彦说柳无华纵然是狗,却也是只懂得看主人眼色的狗。

    却不知道他憎恶柳无华,根本不在于柳无华冲着他狂吠。哪怕柳无华是个哑巴,他也是一样憎恶这厮。想来柳无华对他,也是一样的。

    永嗔在湖边转了一圈,沿着庑廊往回走,走到半途,往烛光耀目的高台上一望,只见柳无华正跪在皇帝脚下,似乎在接受赏赐。

    永嗔听下脚步,遥遥望着。

    窸窣的人语声忽然渐渐止了。

    只听景渊帝永湛笑道:“朕一向知柳爱卿文才,就以这朕赏你的‘樱桃’为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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