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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三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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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上) (第2/3页)

晓霁嘴角一撇,满脸的吊儿郎当,说,你别这么看着我。

    肖卓然说,难道,难道有什么问题吗?你红口白牙,声情并茂,言之凿凿,上了江淮广播电台,传遍了大江南北,难道那是表演?

    舒晓霁说,我说过,我是个广播员,国家每个月给我三十多块钱,就是让我讲话的。我的话,并不代表我的观点和我的思想。

    肖卓然傻眼了,怔怔地看着舒晓霁说,你怎么越说我越糊涂啊,难道……难道是假的?

    舒晓霁说,我说过是假的了吗?这是你说的,你可要当心。这话说出去,是要负政治责任的。

    肖卓然顿时蒙了,半天做声不得。

    舒晓霁说,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不过,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地搞总结,总结大好形势。你要带着感情,带着希望,但是你的眼睛要注意,耳朵也要注意,嘴巴更要注意。

    肖卓然不说话了,他已经有预感了。很有可能,情况不是他听到的那样。舒晓霁要他带着感情和希望,并暗示他不带眼睛不带耳朵不带嘴巴,这简直就是一闷棍,打得他回不过神来。

    在往肖庄公社去的客车上,工作组的其他成员谈笑风生,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人民公社的巨大变化,谈论着肖庄公社的伙食,中午和晚上两顿大鱼大肉是少不了的。寿春县的红烧公鸡那可是远近有名啊。

    上午十点钟,工作组到达肖庄公社。肖卓然心事重重地下车,心不在焉地同地方干部打着招呼,心猿意马地东看西看。一个小时后,他的心才放回肚里。

    肖卓然看见的肖庄公社,同舒晓霁在广播里描述的并无太大差别。公社大院红墙黑瓦,街上贴着标语:“人民公社万岁!”“大干快上,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多出工,多流汗,多产粮,多贡献!”诸如此类,美不胜收。

    中午饭后,工作组深入到乡下,走了几个村庄。晒场的粮食果然堆积如山,农民们在碾谷、扬场、垒垛,一捆捆稻穗在脱粒机上跳跃,金黄色的颗粒饱满的稻谷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田野的丰收气息,那情景真是让人陶醉。见到一大群干部过来,有的农民停止劳作,抱起陶瓷水罐,热情洋溢地给干部们倒茶。从那黑糊糊的陶罐里流到大碗里的,居然是皖西著名的六安瓜片。

    然后,又参观了肖庄农村卫生院、中心小学、供销合作社、食品加工厂、粮站等,所到之处,无不笑脸相迎,无不喜气洋洋。

    晚上工作组回到肖庄公社吃饭,果然十分丰盛。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肖卓然在主桌上,舒晓霁他们当地的干部在另外的房间。吃完饭,于建国约肖卓然散步。肖卓然说,不知道明天怎么安排,我想连夜回我的老家郢子看看,正要跟你请假呢。

    于建国说,哦,对了,你就是肖庄公社的人。离这儿远吗?

    肖卓然说,十几华里的路程,走一个多小时。

    于建国说,干什么要走啊,我让车子送你。

    医疗卫生组里,只有于建国带来一辆吉普车。这些年,于建国跟肖卓然的关系一直不错,从来不在肖卓然的面前摆上级领导的架子,跟人家介绍肖卓然,都是“我们是老战友老搭档了”,这一点让肖卓然很有好感。

    于建国说,你等着,我去向邱副部长给你请假,一会儿让车子来接你。

    于建国离开后,肖卓然就在公社大院的花台前面等待。这时候,舒晓霁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了,老远跟肖卓然打着招呼,一摇三摆地往这边走,看样子喝了不少酒,手里居然还夹着烟卷。

    肖卓然说,你怎么抽上烟了?一个女同志……

    舒晓霁说,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男同志能够做到的事情,女同志照样能够做到。

    肖卓然说,把烟戒掉,抽烟有害身体。

    舒晓霁说,烟不能戒,戒烟妨碍思想。

    肖卓然看着舒晓霁,对面是一张玩世不恭的脸。肖卓然说,小妹,你要是没有事情,能不能跟我到肖店埠去一趟?

    舒晓霁说,我是没有事情,但是我也不能跟你去肖店埠。

    肖卓然嘴巴张了几下,又把话咽回去了。这个小姨妹太张扬,大黑天的,他单独带着小姨妹回老宅,多少有点不方便。

    舒晓霁学着当地农民的腔调说,肖干部,吃饱了吗,吃好了吗,吃饱了吃好了,下次再来啊!

    肖卓然说,小妹,我总觉得你话里有话,好像肖庄公社这个典型有问题。可是我们今天走了几圈,差不多转了大半个公社,反映良好啊。

    舒晓霁说,当然反映良好。反映不良好,他们能带着你们这些官僚去看吗?

    肖卓然说,不会吧,难道现在还有人搞浮夸弄虚作假?就是弄虚作假,农民脸上的喜气也是没法作假的啊。

    舒晓霁嘻嘻一笑说,肖干部,你看我的脸上是不是喜气洋洋?我当然喜气洋洋。肖庄公社成了典型,不光是农民沾光,我们这些土干部也跟着沾光。别的不说,今天这两顿饭,鸡鸭鱼肉全上了,还有好酒伺候,我为什么不喜气洋洋,我又不是神经病!

    肖卓然心里一阵反感,暗想,这个舒老四,怎么开口闭口都是吃,饿狼似的,哪里还像个大家闺秀啊!

    正想着,于建国回来了,很难为情的样子,看见舒晓霁也在场,怔了一下说,卓然同志,你过来,我跟你说句话。

    肖卓然走过去,于建国说,他妈的没想到这次下乡搞得这么严格,不让工作组的同志单独行动,说是怕有紧急情况,夜里可能要开会。

    肖卓然的脸色立马就木了下来,嘟囔了一句,这又不是战争年代,能有什么紧急情况?

    于建国说,我也觉得不合情理,可是既然邱副部长说了,这件事情就不太好办。邱副部长那个人你也是知道的,什么问题都搞得很严重。这件事情啊……我还被说了一通……于建国不往下说了。

    肖卓然心里明白,于建国在邱副部长那里肯定挨了批评。肖卓然赌气地说,那好,我不回了,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这也算大公无私吧。

    于建国说,已经到家门口了,不回老宅看看,确实也说不过去。你几年没回老家了?

    肖卓然说,三年。

    于建国想了想,很仗义地说,卓然同志,你做好回老宅的准备,我再去跟邱副部长说,就是在家待十分钟也行啊,看看二老。

    肖卓然说,那就谢谢于副局长了。

    于建国走后,舒晓霁蹭过来说,怎么样啊肖干部,我为什么说我不能跟你去肖店埠,现在你明白了吧。

    肖卓然没好气地说,我不明白,你忙你的去吧。

    于建国第二次回来,面带喜色,对肖卓然说,邱副部长同意了,说我们现在都进入人民公社时代了,哪里还能让我们的同志学大禹治水啊。你可以回老宅了。车子我已经安排了,路不好走,邱副部长让肖庄公社的熊书记陪你一起去。

    果然,于建国的身后闪出一个脸皮黝黑的汉子,恭恭敬敬地向肖卓然点点头说,肖院长,我陪你回肖店埠。有事你尽管吩咐。

    肖卓然面无表情,没有答理熊书记,左顾右盼了一番说,算了,不给公社的同志找麻烦了,我不回去了。

    舒晓霁一杠子插进来说,肖干部,你太了不起了,太善解人意了,太替我们基层的同志着想了。你不知道,你这次要是回肖店埠,会给我们基层的工作带来多少麻烦;你这次不回肖店埠,会给我们基层的同志减轻多少压力。

    肖卓然停住步子,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看着舒晓霁说,舒老四,你注意一点,别太张扬了。

    舒晓霁说,肖干部,我怎么张扬了?我知道你看不惯我这身打扮,这没办法,生成的骨头长成的肉,我不可能去穿大裤裆留二刀毛子,我怎么打扮是我自己的事。倒是你要注意,你是领导干部,记住我的话,带着感情看,带着希望看,注意你的眼睛耳朵嘴巴,还有鼻子,还有脑袋。

    肖卓然说,用不着你来教训我,你把你自己的事情管好,不让二老操心着急,就算是你最大的孝顺。

    舒晓霁说,你放心,我有毛病,都是小毛病。但是你肖干部如果管不好你的脑袋,你犯的毛病就是大毛病。我跟你说,别看我形象不好,但是我不会犯错误,在政治上,我比你成熟多了。

    肖卓然几乎到了怒不可遏的地步,压低声音吼了一句,舒老四,回去干你自己的事情,赶快从我眼前消失!

    03

    肖卓然第二次回到肖庄公社,已经是三个月以后的事情了。这时候肖庄公社已经成了江淮省人民公社的典型,省委主抓这项工作的副书记赵子明也提升为省长,地委主抓这项工作的杨副书记提升为专员。事实上肖卓然自从那次随工作团撤离肖庄公社之后,第二天就想掉头返回,但是一回到皖西城,就遇上了政治学习,迟迟脱身不得。同时,他也想让自己冷静一下。

    已经进入初冬了,淮河岸边如烟的垂柳开始落叶,随风卷起,路面一片斑驳。

    为了保密,肖卓然没有动用医院的吉普车,带上程先觉,乘坐长途汽车。到了县城,再转乘农用客车,这种车子很特别,卡车车头,客车车身。农用客车到了肖庄公社,就不往前面走了,只得步行。

    两个人走了小半天,回到老宅已近黄昏。

    正在院子里筛米的老父亲一看见儿子突然出现,疑是从天而降,又惊又喜,赶快招呼杀鸡做饭。

    肖家老宅过去比舒家老宅还大,但早已不复存在了。现在的肖家,和一般农民家庭别无二致。三间正屋略微高大一些,墙是土墙,顶是草顶。肖卓然虽然主张均贫富,但是家里的寒酸还是让他有些心冷。他站在院子里四下打量,跟佝偻着腰的父亲说,这新屋刚刚盖好的时候,还是很敞亮的,才几年过去,怎么矮了半截?

    老父亲眨巴眨巴眼睛,不解地看着儿子说,没有啊,盖的时候什么样,还是什么样。你是在城里见惯了高楼大厦,眼光高了。

    肖卓然说,也许吧。

    程先觉说,土墙垒的房子,可能就有这个问题,时间一长,就往下矬。

    母亲和嫂子在锅屋里忙乎,肖卓然钻进锅屋,一股浓烟扑面而来,连连咳嗽。母亲说,儿啊,快到堂屋跟你爹说说话,这里你插不上手。

    肖卓然说,不是说家家户户都用上沼气了吗,怎么还用柴草?

    娘没听懂,反问,沼气,啥沼气?

    肖卓然不再解释,掀掀锅盖,揭揭水缸,探探米桶,然后一言不发地出了锅屋,站在院子中央发愣。父亲看儿子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你咋招呼不打一个,说回来就回来了,莫非有啥事?

    肖卓然说,啥事也没有,下乡巡回医疗,顺便回家看看。

    父亲说,云舒和我的那几个孙子,都还好吧?

    肖卓然说,很好,有牛奶有面包,有学上有书读,您老人家就放心吧。他们这一代,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父亲说,那就好,那就好,只要孩子们有好日子过就行了。

    肖卓然笑笑说,真是时势造英雄啊!我记得母亲过去是大门不出,小门不迈,成天在楼上读书绣花,现在也能在锅屋里做饭了。那么大的烟,她老人家居然也能待得住。

    父亲说,这算啥?双抢的时候,你妈还跟着我下田呢,一天七个工分,一毛四分钱。

    肖卓然怔住了,半天才问,爹,你是说我娘和你都要下田?我不是每月给你们十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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