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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困兽脱笼 第一六九七章 不见天梯之下祸,仙宫犹奏伤南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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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六九七章 不见天梯之下祸,仙宫犹奏伤南庭 (第3/3页)

只是来一下,便今晚吧。”

    “来、来干什么……”

    “没什么。”道黛儿居高临下,漠然道:“本殿想听你单独为我弹奏《伤南庭》。”

    ……

    咚!

    月宫诲一屁股软倒在地。

    发出的声音,恰如彼时隔着冰墙,月宫奴听到的那声古怪的异响。

    吱——

    佛剑怒仙,在地上擦过一道深深的剑痕。

    月宫奴浑身颤抖,不是冷的,而是气的。

    那本来重到双手难以推倒的巨剑,这会儿给她用力提了起来!

    “伤南庭……”

    月宫奴失神摇着头,面布冰霜。

    她无法想象,倘若彼时甬道间的黛儿不是道穹苍,而真的是黛儿……

    她甚至不敢想象,倘若自己不是月宫奴,不是阿离的姐姐,不是寒宫圣帝的女儿,而只是一个相较之平庸了哪怕只半个阶层的罪人……

    她从不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这个世界。

    但在寒狱三十年,本以为看尽了人情冷暖的她,于此刻再次大开眼界。

    “伤南庭!”

    月宫奴咬牙切齿,提着怒仙佛剑,一步一步走到了缩到墙角,避无可避的月宫诲面前,“你为阿四而来!你本为阿四而来!”

    “月宫奴,你不能杀我!”

    “我是护灵殿的殿令,你要勾结外族,弑杀族中长老吗……月宫奴!醒醒!”

    “……”

    “小姐!奴小姐!”

    “放过我吧小姐,这是都是他的幻术,他逼迫我做的,这不是我的本意啊……”

    那或咆哮、或求饶的魔音在耳畔缭绕。

    那或癫狂、或哀求的面孔在面前变转。

    正如现世与臆想之世的交错,自我与他人眼中自我的崩解,当怒仙佛剑高高提起时,月宫奴其实已经听不见多余的声音。

    她脑海里闪逝的画面,只剩下自己,这么多年来无数个自己。

    身处寒狱。

    失去了本该拥有的所有。

    三十年了,在这里她枯燥地坐着,忏悔着,只剩下鸾雪为伴,依旧认为这是“该”。

    该吗?

    “嘭!”

    一剑剁下,血花飞溅。

    月宫诲下半身直接离家出走。

    “啊——”耳畔响起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那依旧遥远,并没有触醒月宫奴。

    月宫奴一剑下去,食髓知味。

    一剑接一剑,往下狠狠剁着,几近失控,状若魔鬼。

    她站在这里。

    她明明已经空无一物了。

    她肩上却还压着一整座寒狱、一整片寒海、一整个寒宫帝境!

    这是生来不可推卸的责任,是命,是规矩,当然也是负担。

    可寒宫帝境的传人,本就该负担起这些来,不是吗?

    从小到大驯养出来的教养,令得月宫奴理所当然接受了一切,她知道自己曾经做过一些错事,也甘愿为之付出代价。

    于是囚于寒狱之中,她从不曾思寻出路,也将一切都交给了阿离。

    这是“偿还”。

    该偿还吗?

    “嘭!嘭!嘭!”

    没有答案。

    这么多年了,月宫奴发现,自己还是没能找到答案。

    只有在挥动巨剑时,她能宣泄出这闷住了三十年,折磨了自己三十年,到后来想都不敢想的那个问题、那份痛苦。

    她要剁碎污秽、剁碎肮脏、剁碎龌龊,剁碎掉所有此前看过、见过、领教过,却自欺欺人告诉自己,应该舍小家、护大家的这个“应该”!

    她斩的是过去的道。

    佛剑净化的是苦痛的魂灵。

    “伤南庭……”

    “伤南庭!我让你伤南庭!”

    月宫奴从不敢想,《伤南庭》也能和这些龌龊扯上关系,她完全失去了三十年苦守寒狱的意义。

    “去死!”

    当佛剑最后一次怒刺往下时……

    啪。

    一只玉白之手从侧方伸来,嵌住了持剑的血腕。

    月宫奴这才惊觉自己双手掌心完全震裂,已是血肉模糊,身上素白长裙更是沾满了猩红。

    “够了。”

    一回头,男头女身的那畸形道黛儿已然不见,佛剑似乎连他也净化了,一切回归正常。

    道穹苍连长裙都不敢穿了,穿回自己的星纹长袍,手遏住月宫奴,身体后缩得厉害。

    当她回眸时,他赶忙松手,后撤了几步。

    还好我没有惹她……道穹苍缩到了冰桌之侧,下意识想要坐回椅子上,触电般弹起,不敢再坐。

    他犹豫了一下,面上勉强挤出笑容,看都不看墙角血秽,以一种半调侃,但应该谁都听出来是调侃的意味,说道:

    “大小姐,你又堕落了。”

    月宫奴拄着剑垂着腰,别过头去,大口大口喘气。

    她已满头香汗,对骚包老道的话不作回应,虽是虚弱,依旧短促有力的说道:

    “带我离开寒狱。”

    “我想见八尊谙。”

    这是好事,我正因此而来……道穹苍默默点头:“不待在这里?不坚守了?”

    “呵。”

    月宫奴冷笑着,抬起头来:“就算我错了,三十年,也该偿还清了,我现在只想出去,我想见他。”

    可以的,当然可以的……道穹苍从来都认可月宫奴,更相信她能为自己的选择买账,却是道:

    “你错了。”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没必要带你离开。”

    月宫奴拄着剑,直起腰来,捋柔、也捋顺了那被自己劈皱了的血色裙摆,还有思绪。

    立在寒狱之中,立在冰冷之间,她认认真真思考着道穹苍的话语,末了臻首一点,道:

    “是的,我错了。”

    “我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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